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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和它的主人(外一篇)
2012-07-02 12:07:57 来源: 作者:徐义平 【 】 浏览:1708次 评论:0

 

白马和它的主人(外一篇)

文/徐义平

 

黄花村是一个丁点的小山村,几座山把它包围在中间,一条小河穿村而过。这么一个平常的地方,却有一道特别的风景——无论何时,只要你走近村口,总能看到一匹白马,在山南一处墓地旁边打转儿。旁边还有一个简易的棚子,有人不定期给它送些马料。

这是一匹纯白的马,毛色中没有一丝杂色,尾巴虽然短小,毛却比较长,看起来很漂亮。这样一匹漂亮的马,时刻在墓地周围出现,特别引人注目。说来也怪,这匹马怎么赶也赶不走,似乎这里就是它的家。

外村个别人有些眼红了,总想打它的主意——一匹马,至少也能卖一些钱,总比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强多了,又不花什么成本,抓住就可以了。可是刚爬上山,就听见村里人的警告声:“干什么的?千万不要惊动了白马,否则对你不客气。”那人似乎没有听见,正准备走近墓地,白马就像一片白云,向山后跑去,仍你怎么找也找不着。这时,一群气愤愤的村民赶过来,非要教训他不可。

那人还不死心,以为夜晚总能抓住吧,结果仍是一样,不但没有抓到白马,还被黄花村村民教训一顿,也就死了心思。

也许你要说,黄花村地处大别山深处的黑水乡,这里几十年前发生过战争,那时的人还骑马打仗,该不会是那时传下来的吧。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离战争年代远着呢,怎么可能是那个年代传下来的呢。也许你又要说,该不会是黄花村有人养马吧?这里山清水秀,气温宜人,人们耕种田地都不用马,养马干什么呢。

只要你问一下黄花村人,他们就会告诉你,这匹义气的白马在守灵。

原来是一匹守灵马呀。那么它为谁守灵呢?它的主人又是谁呢?

别着急,听我一一向你介绍。马的主人是一个省城人,姓毛名周,就躺在墓地里。毛周去世的那年,还不满三十七岁呢。

你可能又会说:不对吧,一个省城人,怎么可能葬在乡下?

千真万确,毛周是省城人。他从小喜欢动物,似乎与动物有一种特别的亲情。也许你不相信,毛周小时候特别喜欢动物,有时一看就是大半天,一点也不觉得累,一点也不着急,就是父母喊他回家吃饭,也得反复催上几次,要么充耳不闻,要么一步三回头,似乎是自己的什么东西落下了一样。他的父母没有办法,只好硬拉他回家。可是第二天,他又会如此,时间同样长达几小时。村里人见他如此喜欢动物,大人差不多都为他抓过。真的,毛周就是这么喜爱动物,只要是一个活物,他都喜欢,连毛周的父母都说,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一只飞虫也能让他激动半天。如果遇上村里某户人家小狗出世了,他总会跑去,一看就是一天,饭也忘了吃。狗主人自然会送他一只,他就像得到宝贝似的,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又是给小狗洗澡,又是给小狗清理毛发的,可谓尽心尽力。人们都说这孩子长大了,一定能成为动物学家。他的父母只说这孩子就这个德性,大概他自己属狗吧,就是特别喜爱动物。

毛周进高中了,爱好动物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高一那年,毛周出乎大家的意料,提出将来报考艺术学院。谁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考个好大学,可是他的父母却很开明,孩子希望上艺术学院,他们反对也没有用,只是希望儿子能快乐就行。就这样,毛周高中毕业,考进了艺术学院,学的是马戏专业,后来分配到省城春风马戏团。

上班的第三个月,毛周就遇到一件大家都不愿遇到的事,马戏头领白花花生下一匹马就死了,而且与它一起的其他几匹马也先后死去,唯有这匹小马得以生存。医生推测是感染了口蹄疫,认为小马也活不长,一则没有母乳喂养,二则也没有人养过如此小的马。毛周听说后,主动找团里领导,说自己愿意试一试,也许能养活它。团领导正为此事发愁呢,见毛周主动要求喂养小马,也认为他是最好的人选,学的本来就是马戏专业,也就同意了,并调整了他的工作,让他一心一意养小马。

毛周自小喜欢动物,亲自喂养这么小的马还是第一次。马本来就是娇贵的动物,每天得为它刷毛、洗澡,而且得经常带它晒太阳,这些毛周都懂,这可是他学的专业呀。可是团里当年条件并不富裕,到了深冬,小马如何安全过冬就成了问题。毛周倒有办法,把自己的被条盖在马身上,自己仅仅盖一条旧毛毯,几天后就感冒了,咳嗽得厉害。团里得知情况后,怕病毒感染到小白马,重新做安排,让马戏团另一位成员养马。还没有养到一天,小马就不配合了,一会儿不吃不喝,一会儿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团领导着急了,发动大家里里外外寻找,一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找到。毛周顾不上感冒,心想小马一定去平时晒太阳的地方,于是就向河边寻找,最后才在经常为它刷毛的地方找到了它。小马一见毛周,可亲热啦,又是用舌头舔他的手,又是围着他转圈的。毛周想尽快带它回团里,小马就是不走,还用嘴咬住毛周的衣角,像个小孩子,非得陪它玩一会不可。毛周没有办法,只好为它刷毛、洗澡,再陪它晒太阳。眼看天要黑了,小马才随毛周一起回团,但一定要跟毛周在一起。那位马戏团成员没办法了,只好向领导汇报情况,领导也觉得为难,让他过来请教毛周。毛周说:“养马,第一步要尊重马,人与马是平等的,人马才能配合。”

说来也怪,小白马到了毛周的身边,特别听话,似乎毛周就是它的母亲一样,进进出出跟着毛周后面转。团里只好让毛周接着喂养。

转眼就是春天,毛周一大早就到城外割草,那时天还没有大亮,带露水的青草可养马了,小马一天天地长高。这下可苦了毛周,夜里睡得晚,早晨起得早,人也一天天瘦下去。团里发动成员,轮流到城外割草,可是小白马就爱吃毛周割的,这也许是小马能分辨出毛周的气味吧。毛周常常与同事打趣说,怎么样呀,小白马就爱吃我割的草,因为我是它娘。

夏天,各种蚊虫特多。白天,毛周为小马扇扇子,夜晚就将自己的蚊帐罩在小马身上,自己经常被蚊虫咬得一身包。同事打趣说,还是毛周这个母亲好,宁可自己被蚊虫咬,就是舍不得孩子吃苦。毛周笑呵呵回答,那是当然,谁叫我是它娘呢。

马是通人性的动物,你对它好,绝对不会白好的,这就如同你往银行里存钱,到期会连本带利得到补偿的。随后,毛周就亲手训练白马,特别是“白马向太阳”的节目,简直棒极了,先在国内得到大奖,后来还出国演出过。

每年,毛周随春风马戏团下乡演出,“白马向太阳”可是必不可少的。所到之处,掌声雷动。毛周并不满足,又抓紧训练难度大的节目,看过他表演的,无不交口称赞,特别是白马的快速奔跑,外加毛周一会儿倒挂在马脖子下,一会儿仰躺在马背上,一会儿站在马鞍上……那水平,连专业马术表演员也不得不伸出手来,为他鼓掌叫好。所以下乡演出,场场离不开毛周。每逢演出结束,当地领导都要与毛周和白马留影纪念。

下一站就是黑水乡。

出发前,毛周的儿子感冒了。同在马戏团工作的妻子华圆圆想他留在家里,毛周说自己一不抽烟二不喝酒的,也就是爱表演个马术什么的,怎么可以放过这个机会。再说孩子上中学了,平时在学校住宿,感冒了也是正常的,你带他去趟医院不就得了。无论华圆圆怎么说,毛周就是不同意。

黑水乡是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山村,平时难得有马戏团来演出。乡领导也想马戏团在本地多呆几天,真正把文化送到田间地头,说第一场就到黄花村吧,那里山清水秀的,风景绝对不错的,绝对是演出的好地方。马戏团领导一想,反正是下乡演出,到哪里不是一样,就同意了。

听说马戏团要来黄花村演出,乡亲们早早就把演出的场地整理好了。

他们自发走出家门,站在路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手里拿着鲜花,差不多就跟欢迎天上来客一样。马戏团的车辆刚刚出现在对面的公路上,村口的“声声报喜”就冲上了天空,“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之声不绝于耳。

汽车刚停稳,根本不用马戏团成员动口动手,乡亲们主动搬运道具。冷导演和其他演职人员刚下车,大家就围过来,又是让座,又是倒茶的,那个亲热劲就别提了。

大家休息了一会儿,演出就开始了,几个常见的节目就赢得大家的阵阵叫好。

毛周这天特别激动,演出也特别卖力。本来,团里只安排他表演一个马术。乡亲们叫好声一片,掌声如潮,甚至有人点名要他再来一个。毛周请求冷导演,让他加演大难度的马术。冷导演考虑刚刚经过长途奔波,人和马都有些疲劳,本不同意的,主要还是考虑安全。

毛周坚持说:“请领导尽管放心,白马是自己一手训练的,乡亲们这么热情,要求加演一个节目,总不能扫了乡亲们的兴吧。”

冷导演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说:“既然乡亲们点名要你加演一个,一定要注意安全。加演难度要放低些,记住安全第一。”

得到冷导演的同意后,毛周带着白马,第二次出场了。

马像一朵白云,漂亮极了,“得得”的马蹄声,阵阵传入耳鼓;毛周一会儿马背单手翻身,潇洒自如;一会儿,毛周的头部又从马肚子下钻出来,身轻如燕……人马合一,那才叫精彩,乡亲们真正开了眼界。

乡亲们手掌都拍红了,嗓子也喊哑了,小孩子高兴得就地打滚。

“棒极了,真是棒极了!”冷导演也连连为毛周叫好。

本来演出已经结束了,可乡亲们似乎没有看过瘾,一连声叫好。

毛周说:“既然乡亲们爱看,我就再来一遍。”

乡亲们掌声更响了。

开始一切顺利,可毛周的头部从马肚子下钻出来的时候,白马因绕开一个翻滚过来的小孩,脚步稍稍外出一点,不想踩在一团软泥上,稍一打滑,毛周重心不稳,摔了出去,像一发子弹,重重撞在场地边的石头上,头部伤得非常厉害。

演出场地一下乱了起来:冷导演立即喊随团医生抢救;小孩的父母连声责怪小孩。大家围成一团,白马被隔在圈外。

白马似乎知道自己出错了,挤进人群,用嘴拉毛周的衣角,好像想把他拉起来。

冷导演立即让司机开车送毛周去县医院,自己随车同往。小孩的父母觉得错在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冷导演只好让他们上了车。

汽车刚发动,白马就追了上来,尽管表演的马匹跑不过汽车,白马还是奋力追赶。

这里离县城四十多公里,交通本不便利。冷导演只好让司机放慢车速,免得病人不适应。

毛周与马之间心心相应,汽车刚开出不远,他从昏迷中惊醒,小声对冷导演说:“白马跟在后面,再慢一点。”

大家觉得不可思议,司机从倒车镜里的确发现白马在奋力追赶汽车。

冷导演既心疼毛周,又心疼白马,让司机放慢一点。

白马终于赶了上来。

一路上,毛周断断续续告诉冷导演:“不管自己……伤得如何,千万不能……怪罪……乡亲们,他们……也是好意,想看看……满意……的表演,更不能……难为白马,它是……为了绕开……那个……孩子,我们……一起……走过了……十五年,我知道……它的……意思,只是……自己……一时……没有……留心,一切都……怪不……得……别……人……”

可惜的是,毛周没能到达医院,就死在冷导演的怀里。

这时,白马似乎知道主人离开人世,用脚狠踢路旁的泥土,对天长声哀鸣。

因毛周家住省城,拉尸体回去,诸多不便,外加乡亲们觉得他们也有错,不是极力要求加演一个,也不会出现这一悲剧。特别是那个孩子的父母,他们说都是孩子不懂事,高兴过头了,竟然跑到场地里去了。乡亲们建议,毛周是为大家演出而出事故的,这里山清水秀,风景也不错,既然拉尸体回去不便,不如就近葬在黄花村,平时大家也好为毛周照看坟墓。匆匆从省城赶来的毛周妻子和儿子,失去亲人本来悲痛得很,坐飞机赶到市飞机场,就有些不适,又加上包汽车一路赶来,一口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一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他们了解真相后,也说这一些似乎是上天注定的,怪不得别人,最后同意了乡亲们的要求,选了这处向阳的山坡安葬了毛周。

安葬毛周的时候,天气突然变化起来,本来是晴天丽日的,这时却下起了小雨,好像也舍不得毛周的离去。马戏团演职人员、毛周的亲属、黄花村全体村民胸挂白花,为毛周送行,大家哭得挺伤心的。

按本地过去的乡俗,伤害主人的牲畜要就地正法,向主人谢罪的。

因马是马戏团的,大家认为有必要同冷团长商议一下。

冷导演自然有些舍不得,他知道一匹演出马的价值,但目前只有毛周的妻子才能阻止。他轻轻走过去,低声对华圆圆说:“也许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毛周生前告诉我,不管自己伤得怎么样,千万不能怪罪乡亲们,他们也是好意,想看看满意的表演,更不能难为白马,它是为了绕开那个孩子的,我们一起走过了十五年,我知道它的意思,只是自己一时没有留心,一切都怪不得别人。”毛周的妻子还沉浸在悲痛中,似乎没有听见。

因为冷团长没有发话,马还是被拉出来。

毛周的儿子看不下去了,哭着说:“你们不能难为白马!它是我爸爸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同意你们处理它,难道这样能救回我爸爸么?”

听见儿子的痛哭声,华圆圆也站了出来,泪流满面地说:“不要难为白马了,我求大家不要难为白马了!你们不知道,毛周跟这匹白马感情太深了,他把白马看成是我们家的一员呀。别的不说,仅仅是毛周与它照的相,不知比跟我照的相要多多少。马不会害他主人的,毛周在天之灵也不同意大家难为白马的,还是放过了它吧。”

乡亲们见毛周的家属不同意杀马,也就无话可说了。

冷导演深深感谢华圆圆的大义,并表示回团后要好好教训白马。

不久,白马就被马戏团拉回省城。

马是最懂感情的动物,这匹白马与毛周感情不同一般。当年白马出世时,它的母亲就死了,是毛周精心喂养的,比他的家人还亲。

毛周出事以后,白马就开始不吃东西,每天只喝几口水,随后总是望着东南方向,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按照美国、英国等市场价格,一匹表演马,至少要六万美元,就是一匹刚出生不久的表演马的后代,也得一万五千至二万美元。

冷导演与团里领导着急了,这样下去,白马就算完了。马戏团出现这种情况,不讲团里有损失,而且传出去也是一个大笑话。

冷导演做了华圆圆的思想工作,希望她能调教一下白马。

华圆圆忍着悲痛,走进马棚。

白马见了华圆圆,用舌头舔她的手,但就是不吃不喝。

华圆圆急忙回家,找出毛周的表演服,希望白马能从气味上闻出毛周的气息。这一招还真管用,白马先在表演服闻了闻,打了一个响鼻。毛周的儿子也来马戏团看望白马,就像看望老朋友一样,双手捧着马头,对它说:“老朋友,你要学会坚强。父亲去了,你要好好表演,也算你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吧。”

白马似乎听懂了毛周的儿子的意思,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马戏团回省城不到一年,又深入到山区演出。

这是一个小城,离黑水乡不到三百公里。去年到黑水乡演出前就在这里表演过,效果不错,特别是毛周表演的“白马向太阳”那个节目,人们印象特深。今年小城特地邀请马戏团,再到这里来表演。

旧地重游,白马似乎想起了什么,演出时经常慢一拍。

为了效果,新的训练员没少花心思,就是达不到预期的目标。

冷场是马戏的最大忌讳,可是白马就是不愿意配合。新的训练员发火了,用指挥棒抽了白马的耳朵,它虽然惊跳了一下,还是不愿配合。

马的耳朵本来是马身体上的敏感部位,赶过马车的人都知道,马在偷懒时,抽一下马的耳朵,马立刻会惊跳起来。

可是这一招在白马身上不起多大作用,虽然它也惊跳了一下,后来就干脆不演了。

大家也拿它没办法,只好临时拉回表演后台的草地上。

白马哪里受过这种冷待,它望着东南方向,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这天傍晚下起了小雨,表演也只好匆匆结束,希望明天雨过天晴,再大展身手。

演职人员检查了各自管理的表演动物,加了一些草料,安心地回表演指挥所——临时搭的帐棚——开会了。

不想演职人员刚走,白马就挣脱了绳子,趁着雨夜,跑走了。

会议中间,一个演职人员上厕所,顺便检查一下团里的表演动物。其他的都在各自的地点,只是白马不见了,立即向冷导演报告了消息。

演出时跑了动物演员,这在团里还是第一次。

冷导演连忙组织人员,四下里寻找。可是整整找了一天一夜,也不知它的去向。只好请交通警察帮忙,封锁所有出城路口,也是无功而返。

半年后,白马跑回黄花村,在毛周的墓地周围打转儿。

村里发现白马后,及时向县市汇报。

春风马戏团里得之消息,立即组织车辆和麻醉师前往,果然在毛周的墓地前发现了白马。但不等人们靠近它,白马就向后跑。麻醉师只好用吹管射中它的后腿,再请人抬下山,就一处高地,装上汽车,拉回省城。

不想白马又不吃不喝了。毛周的亲属也请过来了,毛周的表演服也拿过来了,这次无论如何想办法,白马就是不开口吃东西,最多也就是喝点水。

团里大会小会开过不下十次,最后决定先让白马回黄花村试试。

不想这是放虎归山,尽管马戏团先后动了不少脑筋,但它一发现冷导演和团里人的影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此情况,华圆圆希望团里别再三番五次地难为白马了。“就是硬性找回来也无济于事,它还得想尽一切办法跑走的,这也是毛周不希望的。”她对马戏团领导说,“白马是毛周一手调教的,从来没有受过一次打,甚至骂都很少。而现在,耳朵也被抽过了,它绝对不会与他人配合了。团里为白马也出了不少力,花了不少钱,要不这样,每月从我工资中扣一千元,直到扣清。我只希望领导答应一句,今后再也不打白马的主意,就让它安心为毛周守灵吧。”

团领导再三开会,虽然白马值五万美元,它在舞台上也活跃了十二年,即使千方百计弄回来,也无济于事,真要看它活活饿死,不如同意华圆圆的要求,最后一致同意,象征性地扣了华圆圆一年的工资。

决定一出,冷导演就对华圆圆说:“团领导同意你的要求,答应扣你一年的工资,作为象征性赔偿。此事不宜伸张,就让白马安心为毛周守灵吧,要是广泛宣扬开来,对白马的生存就不利了,姑且当作团里对毛周尽心尽力工作的一点补偿吧。”

第二天,白马又被带回黄花村。

冷导演和毛周的家属一同前往。

乡亲们听说冷导演和毛周的家属来了,又自发走出家门,站在路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欢迎。那个孩子的父母站在队伍的开头,再三表示感激,并说今后把毛周当成自己的上人一样对待。

自此,白马就成了黄花村的一道风景,一年四季,人们总能发现它在毛周的墓地出没。乡亲们非常佩服这匹马,在毛周的墓地旁边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不时给它送些马料,让它为毛周安心守灵,绝不允许别人靠近它,并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守灵马。

 

孩子上大学以后

  

    李志刚到镇办公室,屁股还没落到椅子上,“嘟嘟”的短信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并没有任何信息呀。他正纳闷呢,“嘟嘟”声又响起,似乎催他快点看,他才想起妻子尤瑜早上急急忙忙赶去水云峰观光,手机落在床上,怕她来电询问,只好揣在怀里,一定是她的手机来信息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怎么有些肉麻呀。“阿瑜,我已在去A城的车上,估计九点准时抵达。吻,一会见。”另一条是:“非常想你,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想与你充分接触,请在水电大厦等我,房间已订好3188。我等会准时赶到,吻遍你全身。阿文。”

    他妈的,这个骚娘们,还说不再与别人网上聊天,现在连野合的地点都订好了。李志不由得火起,拨通了尤瑜死党王薇薇的电话,好长时间都接不通,打得刚生气了,总算听到王薇薇的声音:“大哥干嘛呢,我和嫂子刚到水云峰,电话就追过来了?是不是不放心嫂子呀,我又不是男人,能吃了嫂子呀?呵呵。”

    “我是那种人吗?尤瑜早晨动身匆忙,手机忘在家里,不是怕她着急嚒。你对她说一声吧,行吗?。”

    “咋不行呢?嫂子刚才还说手机在路上丢了,原来丢在家里呀。要不要跟她说点秘密私语呀?”

    “都老夫老妻了,呵呵。祝你们玩得愉快!记得下午回来早点哟。”李志听薇薇说她们已到水云峰,就匆匆关了手机。他对薇薇还是比较放心的,因为她老爸曾是自己的老师,家教非常严的,尽管薇薇说话有点冲劲,但从不撒谎。

    李志不由得想起昨晚,他和尤瑜一番颠龙倒凤后,两人赤条条相拥着,诉说去水云峰应注意的事项。尤瑜一边说同去的伙伴是哪些,一边撒娇着让李志为她调闹钟,因为她们约定早晨五点半出发。李志接过尤瑜的手机,放在床头,用自己的手机调了闹钟。早晨闹钟响起,尤瑜急急忙忙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就风风火火出门了,手机落在床上。李志七点起床时才发现尤瑜的手机忘带了,顺手揣在口袋中。

    李志不知何人发给妻子如此暧昧的短信,但一想到去年一次无意提前回家的一幕,心中还有一丝阴影。本来他想给尤瑜一个意外的惊喜,不想蹑手蹑脚打开别墅门,再猫步走进书房时,尤瑜正在网上与一个叫做“潇洒的爱”视屏聊天。当时尤瑜完全沉浸在甜言蜜语中,俨然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根本没有发现丈夫回家了,还是“潇洒的爱”问她身后是谁时才猛然惊醒,赶紧强行关机,羞红着脸说:“老公,回来了?刚才同一个网友开玩笑,你别在意呀,你老婆不是那种人。”然后又是拖又是拽的,硬把李志拉到卧室,那火辣辣的情欲,简直瞬间融化了李志,从来没有过的温情,从来没有过的主动。事毕,尤瑜把头偎依在李志的胸脯上,瓮声瓮气地说:“再相信你老婆了吧?今后你下班了及时回家,免得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只要你能做到,我绝不和别人网上聊天了,说到做到。”说罢,又像一条水蛇一样,缠着李志,非得度一次第二春。李志才想起,女儿上大学一年多了,自己在镇政府的应酬也多了起来,妻子除正常上班外,平时就一个人蜗居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一不喜欢打牌,二不喜欢跳舞,最多和王薇薇等一班死党爬爬山什么的,的确有些寂寞。李志这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极力迎合尤瑜的豪情,最终像一条筋疲力尽的死狗,沉沉地睡去。一觉醒来,听见尤瑜在厨房里忙碌,李志便轻轻起床,心想不妨留个心眼,登陆妻子的QQ,看看他们以前的留言,但任凭他怎样输入密码,总登陆不上。不对呀,尤瑜以前QQ的密码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呀,看来妻子为了方便与别人聊天,偷偷换了密码。李志先后用自己和女儿的生日做密码,无法登陆,再分别用进驻别墅的时间和妻子的生日试一试,也无法登陆,看来妻子是有意不让他查阅她与别人的聊天记录,刚才的一番温存完全是以柔克刚,他妈的,这个骚娘们,看来是有些中别的男人毒了,今后得留意些,别让绿帽子戴在头上还不知道。他正有些泄气时,无意输入的号码竟登陆成功,好像是女儿生日的月份、妻子生日的尾数和进屋年份合成的,他妈的,密码都与老子无关。这时尤瑜瓮声瓮气地喊:“馋猫起床没有哇?”李志只好关闭电源,来到厨房。

    第二天,李志进办公室后连忙关起门,他知道尤瑜上午有班,她单位规定不能上网,就用昨日随手输入的密码登陆妻子的QQ,搜寻“潇洒的爱”的资料,原来是一家公司的老板,QQ好友均为女性。再进入“潇洒的爱”的空间,除了转载一些乌七八糟的八卦新闻,就是一些古代闺房性事,唯有一篇日记,好像署名是赵尚文,记录回家的琐事,没有一丝可读性。为了及时掌握尤瑜聊天的动向,他按提示办了一个完全保留聊天记录的手续,每月三元钱,输入的是自己的手机号码。以后每天上班,李志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妻子的QQ,查一查她与别人聊天记录,在与“潇洒的爱”的聊天记录中,尤瑜说“那天真的吓坏了,好在自己施展大法,终于降服了老公。”“潇洒的爱”直夸她聪明,说什么“对付男人的最大秘诀就是让他骨头酥软,彻底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乖乖听话。”让李志有些不放心的是妻子每天基本上向“潇洒的爱”汇报自己和丈夫的行踪,甚至每月的房事次数,还询问一些所谓的快感方式。李志不得不推脱一切可以推脱的应酬,每天及时回家。当然他不会说自己掌握了妻子与别人聊天的秘密,只是以说故事的形式说一些有关某某女郎耐不住孩子上大学的寂寞与人红杏出墙惹得家庭破裂,最后总是类如“都是网络惹得祸”的结束语,目的是希望妻子千万别上居心叵测之人的当,更不能留所谓的真实姓名或资料,希望她好自为之。也许是故事的作用,也许是李志的嘘寒问暖,总之一个月后,尤瑜基本没有与别人聊过天了。

    妻子不再与别人聊天,李志也就有些放心了。可是最近忙于换届工作,经常加班,回家也就没有规律了。尤瑜又旧病复发了,李志再次登录尤瑜的QQ后得出这一结论。乖乖,怎么看怎么肉麻,老公老婆都喊出来了,两人之间还互换了手机号码,大有相见恨晚的意味。李志再查尤瑜的手机短信,号码一摸一样,就是那个“潇洒的爱”。为了引蛇出洞,李志用妻子的口吻回了一条短信:“讨厌,怎么早不说,今天和死党爬山,晚上才能回来,不好意思。”

    片刻,“嘟嘟”声起。“你昨天又不在线,我出差经过A城,故此想会你一会。你不会是躲着我吧。”李志不想多聊,将妻子的手机关机了。

    李志正准备开始办理今天的事物,同一单位的小秦来向他请假。小秦原名秦鑫荏,也不知她爸怎么给她取这么一个名字,因为她是自己同学老史的夫人,平时能照顾秦鑫荏的地方自然照顾一些。秦鑫荏比他结婚要早,孩子都读大三了,平时也就老史两个人在家,守着一栋比自己小几十平米的别墅。上个星期,老史出外考察了,当时就说下周才能回来。听说秦鑫荏要请假,李志有些纳闷,真要有事,昨天应打着招呼呀,再说早晨同一个车子来的,也没有听说今天有事呀,该不会是邀几个人躲什么地方玩牌吧,不会呀,平时她玩牌也没有请过假呀。李志随口问了一句:“老史又不在家,请什么假呀?”

    “李主任,真的有点急事。就一天好不好?”

    “没有要事,还是少请假好,免得年终考核吃亏。”

    “真有要事。”话没说完,手里的短信来了。秦鑫荏几乎脸色撒白,急吼吼的样子说:“反正我和你请假了,等老史回家再好好谢谢你。”

    “千万别干对不起老史的事哟,到时我可不为你说话。”李志本想开一句玩笑,不想秦鑫荏哭丧着脸,把手机递过来,说:“那你给我想个万全的办法呀。”

    李志一看,肺都气炸了,随手一拍桌子,说:“这怎么回事?”

    “都是自己不小心,让这个狗日的赵尚文拍到了。”

    李志感觉自己生气不是办法,老史考察前还专门请一次客,希望自己说平时多帮帮小秦拿拿主意,现在自己能袖手旁观吗?他努力静下心来,和颜悦色地说“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穿低胸无领衫这个赵尚文怎么知道?你们见过面?”

    “哪里见过面唦,上次天热,我在家穿低胸无领衫上网。赵尚文要求视屏,我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不想这个杂种就截屏了,现在以此要挟我,我不去,他就要发到网上,那样老史不跟我大闹一场呀?”

    “要是你去了,老史就不怪你啦?真是糊涂。你想,像这种人,说话会算数吗?”

     秦鑫荏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等他乱发吗?”

    “这当然要制止。”李志思考了一会儿,“关键是知道的人要少,但又能阻止他的无礼行为,最好能将这种人绳之以法。”

     秦鑫荏急得抓耳挠腮,也许是听李志这么一说,想起老史有一个同学郑荆在公安局工作,但又不好开口。李志见小秦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想到了郑荆,问她与公安局郑警官是否熟悉,只要把赵尚文的要挟一说,郑荆应该出手相助的。

    李志帮助联系了郑荆,简单说明有关情况,郑荆就慷慨地答应了,说一会在水电大厦门口见。

李志简单安排了手里的事,与办公室打着招呼,说与小秦到县里办件急事就一同出发了。路上,李志开车,了解一些与赵尚文有关的情况,原来他就是“潇洒的爱”。这个人与一般女性的聊天几乎同出一辙,先是关心、体贴加问候,说的多半是“你真是一位贤妻良母,认识你真高兴”之类的甜言蜜语,也就是往女人脸上贴金。三五次下来,就问女人家里情况,孩子多大等等,其间不时夹杂一句“你是我唯一的异性朋友,我有什么话都对你说”。得知对方孩子上大学后基本一个人在家,就开始要求视屏,几次三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时说的就有些不三不四,比如“吻遍你全身”、“非常想你”、“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想与你充分接触”之类。当然,“潇洒的爱”在说这些肉麻的话之前,不忘问一句“你老公可在家,记得及时删除聊天记录。”而一些子女上大学后在家寂寞的女人就爱听这些,即使心里有些不爽,也愿意与他云山雾绕地聊个没完没了。

李志这时不难想象尤瑜为何喜欢与这个赵尚文聊天了。

镇政府离水电大厦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李志开车赶到时,郑荆也刚好步行抵达。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当然郑警官少不了开秦鑫荏的玩笑,说等老史回来让他休了小秦等不着边际的话,关键是设计了有关抓赵尚文个现行的细节。

这时前台经理过来跟郑荆打招呼,不外乎是他现在可轻松了,孩子大学就要毕业了,工作可有安排之类。

突然间,前台经理冒出一句:“你夫人刚才也来了,好像问3188房是不是有一位赵先生订了,人到没到。”郑警官吃了一惊,顾不上回话,就大步向三楼冲去,李志和秦鑫荏赶紧跟上去。

3188房门紧闭,门口还特地挂出“请勿打扰”的提示牌。

    郑警官重重地敲门,似乎一拳敲在软棉花上,里面没有一丝反应。郑荆不得不喊服务员拿来万能卡,打开门一看,房间内极其凌乱,桌上是一堆零食,还有两个饮料瓶歪斜着靠在一起,旁边是卷筒状的男女内衣。郑荆不看则罢,那件粉红色内裤不正是妻子的吗?他不由得震惊了。

    这时,被褥内伸出一个光头,气愤愤地说:“难道是个瞎子?不看见请勿打扰提示牌呀?素质他妈的真低,不经同意就私撞房间里来了,滚!”

郑荆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甩开被褥,只见妻子蜷缩着身子,用手遮住脸。“骚娘们,还不快滚蛋,嫌丑丢得小?回家再与你理论。”先甩过去的是妻子的内衣,随后掏出证件……

 

 

 

作者简介:徐义平,笔名昌山、黎文,1967年出生,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庆市作协会员,中学高级语文教师。88年开始发表作品,先后50余次获奖(散文曾获全国论坛文学大赛一等奖和《中华散文精粹》一等奖,小说曾获《小说选刊》全国征文二等奖)。作品发表于《中国教育》、《学语文》、香港《大文豪》、香港《新文学》、《散文诗》、《南国诗报》、《安徽日报》、《安徽青年报》、《山西商报》、《太原日报》、《太原晚报》、《闾山文学》、《网络诗选》、《望月文学》、《梧桐花文学》、《皖江博览》、《诗特刊》、《安徽银联·卡世界》、《今日永嘉》、《雅剑诗刊》、《安庆日报》、《安庆日报·下午版》、《安庆日报·新皖江》、《安庆晚报》、《安庆晚报·岳西周刊》、《一首诗》、《军山湖诗刊》、《岳西报》等,诗歌收入《永恒的星夜》、《当代新人优秀作品选》、《云之南》、《中外当代诗选》、《阳光与梦想》、《2009-2011年优秀网络诗歌精粹》、《当代精英诗人三百家》等,散文收入《中国散文精粹》、《全国散文作家精品集》、《诗意的红烛》、《烛影摇红》等,小说收入《小说选刊·全国第二届笔会获奖作品集(短篇卷)》,传略收入《中华百年人物篇》、《中国专家人才库》等六部辞书。2011年11月出版诗集《寻找自己的河流》(香港文学报社出版公司),定价28元。

通联处:安徽省岳西县南岳中学徐义平(邮编:246691)

邮箱:yxnyxyp@126.com   QQ:2251039849    手机:18949467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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